别是一种桀骜不驯美
——卜寸丹《镜像中的我》之漫评

1、
卜寸丹送我一本书,一本小书,小到书市上很难看得到的小,捧惯了大部头,就像是掂着了一片羽毛,蓬松的发光的羽毛。
寸丹送我的书,估计是六十四开本,且又很薄,只有80余页。拿这么薄薄的一本小书送人,是很需要有点自我看好的自信的。
我读新诗很少,包括散文诗,恕我直言,对寸丹不熟,对她的作品更陌生。拿到书后,也没急于读。湖南归来后,也没有急于看。我有个午休的习惯,睡不着时,就拿本书翻翻,每每翻不了几页,就能够翻出睡意来。这个午睡,需要我翻书来助睡了,我便拿起卜寸丹送我的《镜像中的我》。
然而,不经意地翻了几页,反而更无法入睡了,像是被激发起来了的伏枥老骥,找来一叠纸,在纸上狂奔起来。
因为我电脑输入的速度跟不上我的思维,破例用笔了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写诗,还是要写诗评,是在写诗还是在写诗评,没有了习惯性的套路,而写下了这些不像是诗评的诗评文字。
2、
我的专业是“解构”。就我对自己了解的程度而言,也比较长于“解构”,以创作与评论比。诗之“解构”,往往需要从意象到语象而抵达心象,这是先要去掉很多很沉重也很缤纷的语言外衣的。因为,诗人最喜欢包装,也最善于包装,我自己也写点诗类的文字,也习惯于包装,甚至包装过度。
然而,寸丹的作品似去掉了包装,她就说她不需要修辞。因此,她的散文诗也成为散文诗里的一种另类。应该说,她还是重包装的,只是她的包装不同于众,包装成不同于众的一类,就像生活中的卜寸丹。生活里的寸丹,始终扎着两条长辫子,还戴着一顶怎么也不见摘下来的针织帽子,穿着一双日常生活里很少见到的高跟绣花鞋。我几次话到嘴边却终于没有问出口,想要知道她是哪个少数民族的人。我也问过与她走得比我近点的著名作家罗长江,他说跟我一样,也不懂。
卜寸丹在小书的封三上说:“抽离臃肿的修辞,语言凸显出骨架。抽离行为的意义、细节之能指与所指,思想将失去依存之地。其实,诗之奥义就在那里,与所置的时代没有任何关系。当我们变着花样去谄媚讨好去奉迎接近它时,我们反而离它更远。”看来,寸丹是反对包装,也讨厌包装的。然而,寸丹不是不要包装,反对的是过度包装,更讨厌“臃肿”的不懂包装的包装。
好的散文诗不是不包装,或者说绝对没有包装也是不可能的。应该说,寸丹的散文诗,也是有包装的,只是这种包装与众不同而已,这种包装看上去就像没有包装。正因为如此,她说她“站在春光中,我们是透明的,我们之间,我们与天空之间,仅仅隔着一层——玻璃。”
读寸丹的散文诗,没有包装的阻隔,连一层玻璃似也没有。那是因为,她没有了语言,只有诗。真正的诗,抵达人心是没有距离的。
寸丹特别追求“珍贵的天真,去掉所有伪饰的天然。”也就是说,她不是不要形式,她也不是不讲求技术,她更不是不要任何装饰,而是要去掉“所有虚饰”,也就是包装要恰到好处,不仅能够显示与众不同的个性,还能够保持一种自然,能够保持一种天真。
也就是说,包装应以天真和自然为前提,且须在表达和理解上之“无隔”。在不影响“天真”、不影响“天然”的前提下的包装,不是刻意变形,不是任性扭曲,不是因为没有诗,没有诗意,而故弄玄虚,乱砌错搭,刻意弄成“鬼画符”来糊弄与唬弄人。诗美的最高境界是,使人看不出力炼而仿佛脱口而出的晓畅明净,如同盛唐诗,纯是一种天籁。因此,寸丹认为:“诗歌的终极意义还是在对心灵与精神的探索上”,而不是其他。
泰戈尔在《诗人的追求》一书里讨论散文诗时说:“我写了许多散文诗,在这些散文诗中我想说的东西是其他形式不能表达的,它们使人感到简朴的、日常的生活的气息。它们可能没有富丽堂皇的外表,但它们并不因此而不美。我想,正是因为如此,这些散文诗应列于真正的诗作之中。”泰戈尔认为,散文诗的写法“改变了我们对诗的概念,甚者改变了其内容”。卜寸丹读懂了泰戈尔,也很是认可泰戈尔对散文诗文体特性的理解。因此,她《镜像中的我》这本小书的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非常简朴,也非常高贵,简朴得没有了任何的形式,也高贵得不需要富丽堂皇的外表。用寸丹自己的话说,她“舍弃了语言,选择了诗”。而且,她也不需要有什么“经验”,她说“我都会远离这个词。”当既有语言体系无法表达新经验时,语言显得无法达意的苍白,她渴望“回到这简单至极的初始之刻”,因此,她写的是她心灵得到解脱后的愉悦,也写出了这种愉悦,让读她的人的灵魂获得净化快感的愉悦。
因为,“我们是透明的”,我们之间的灵魂就没有了距离,关键是没有了因为还有点适度包装而产生的隔离。
3、
《镜像中的我》共三章:“机械”章写父;“那些密布的河流”写母;“镜像中的我”自写也写到父母。
三章都是“碎片性”组合的写法。这让我想起了惠特曼,美国诗人惠特曼。吉尔·德勒斯在他的《惠特曼》论文里开篇就写道:“带着很大的自信和平静,惠特曼宣称写作是碎片性的”。(哈罗德·布鲁姆等《读诗的艺术》p152)惠特曼“对碎片有种自然的感觉”,他的诗“是对总体性的感觉和优美的组合”。我不知道卜寸丹是否喜欢惠特曼,可以肯定地说她读过惠特曼。甚至可以说她自觉不自觉、直接或间接地也受到了惠特曼的影响。
这个惠特曼的研究者指出:惠特曼的碎片性书写,是具有“整体性”的,是在“骤发性的”沉思中进行的。“惠特曼却已经事先安排了‘整体的观念’,容纳了一个召唤我们进入融合状态之中的宇宙”。因此,惠特曼的诗要“整体性”地理解。
寸丹诗亦这样,一个个的断片,可长可短,极端自由,不需要煞费苦心地构思,也没有起承转合的建构,甚至是片言只语,譬若《镜像中的我》由38个“断片”组成,最长者不超过200字,最短的只有5个字。卜寸丹在书中写道:
有些人死在诗里,有些人从书里活了过来。有些人固执地在纸上画上万物之形,有些人正将一匹马表现成烈焰,将爱表现为谁的流逝,将万物变形为情绪与思想。我把饱满的心灵一点点地切割,分享给你,直至将整个的我祭献给命运与生活。这仍将是毫无意义的。如果我不能超越于我。
碎片性书写于卜寸丹而言则是自觉的,她“将饱满的心灵一点点地切割”的碎片化书写,而以一种“整体的观念”支配组合,让我们看到了“镜像中的”那个完整的她。
《镜像中的我》书后,附著名作家王久辛的读后感,文字很短,寥寥数语,似乎也说得很委婉,久辛先生说,这是“叙述着一个诗人迄今为止的关于母亲、父亲以及自我的生命经验。难忘的而又不能告人的激情——开始成熟的激情,试图以隐喻的方式接近艺术的表达。”到底是个“鲁奖”的得主,直言中的,也句句有深意,他看到了寸丹内心的纠结,看到了她心潮平静表面之下的狂澜,看到她貌似脆弱的生命坚强,特别是看到了她欲言又止而委婉辗转的表达,“试图以隐喻的方式接近艺术的表达”。
寸丹的散文诗,喜欢沉浸在回忆和回味之中,从平凡的生活里,从与父母在一起的温馨日子中,咀嚼和反刍人生和生命的意义,重新体验面对困难挫折时的态度,而对经历过的生活有了重新理解。寸丹易感也敏感,易于触发回忆,也热衷于回忆,回忆是对于失去美的一种精神弥补,也是对未来美的一种情感预演。热衷于回忆的寸丹,几乎始终处于一种迷醉状态中,处于一种审美的幻觉中,整个灵魂都融化在幸福的直觉超验中,那些被她不厌其烦而反复摩挲的往昔碎片,熔铸成幸福的直觉光晕,编织和建构起一种朴素如童话的场景,既弥漫着淡若青烟的忧伤,又流淌着净如汨罗的宁静。
这种隐喻方式的言说,具有很强的象征意味,没有说出来的话要比说出来的话多得多,给读者的暗示也是既明朗又朦胧、既单一又多向的。好像没有主旨,又好像有着很多的主旨,可以让我们体悟到很多主旨,很能够让人反复回味,也悟出一些生活哲理来。我想,寸丹一定读过尼采、叔本华、海德格尔、波特莱尔,还有泰戈尔,读过他们的书;我甚至怀疑,她也向往和揣摩过他们的那种表达,尤其是艾略特《荒原》用碎片意象拼贴的作法。寸丹诗里也像艾略特那样“混杂着回忆和欲望”,她打破传统连贯叙事方式,而将这些看似无序的意象拼贴在一起,营造出独特的氛围、传达出复杂的思想情感,自然也反映了她对社会生活的体察和感觉。她不在说理,哲理性却很强;她轻描淡写地回忆,抒情性也很强。她的散文诗,“容纳了一个召唤我们进入融合状态之中的宇宙”。
因此,寸丹也超越了自己。“如果我不能超越于我”,我将何以堪!
4、
还是那个著名作家王久辛,他说卜寸丹“是一个精神游子的游走与浮动,不明确,却有方向感。飞了,却又落了。天空辽阔,心灵激荡,噙着泪花的书写,仍写不出内心的全部感受。”寥寥数语,不经意间就刻画出活生生的卜寸丹,描绘出处于矛盾中而奋力想要走出矛盾的卜寸丹当下状态。
具有“方向感”的书写,是一句不太为人所特别关注的赞语,当下散文诗作家有几人能够获此评语?书写的“方向感”,意味着这个作家已不处于混沌和迷茫中,指的是一个作家对方向具有了清醒的认知和判断的能力,具有了超越的自觉。而说寸丹具有方向感,是说她知道当下身处于什么方位,还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行走,以及通过什么路径到达其所要到达的目的地。因此,她说她不是“变着花样去谄媚讨好去奉迎接近”时代;也因此,她反而离时代更近了。
用回忆的方式写父母,是卜寸丹散文诗的“永恒题材”,她的父母在这小本子里被深情地、幻觉般地反反复复地呈现。《机械》里写道:
父亲站在他的工厂,钢铁的工厂,锈迹斑驳的工厂,旧式的工厂,在苍茫的黄昏,充满神圣的幻象。//
我看见过他飞,在夜晚,星光照耀着他,他的喉咙里发出啸鸣,黑沉的翎羽张开,呼啸着,飓风一般,席卷苍宇;他偶尔停驻空中,像一团黑色的云。
《那些密布的河流》里,她写她娘更是写得梦幻一般的深情:
那饮水的人走了呵!一条河流死在她体内/她带走了泱泱大水所有的倒影/我顿成无源之人/我从哪里来?又去往哪里?/将过去连根拔起。她轻轻舍弃了那映现她的一切。白昼。黑夜。爱/我将寂静的祭词、高过心灵的五谷归于她的血脉,归于暮秋永逝之夜/落日下,我或可重新命名一切/我听见娘在说,永逝即是永生/流淌吧,孩子。你是一滴水,你,不可复制
寸丹写她的父亲母亲,父母是她的一面镜子,她写父母就是写自己,写自己从父母身上看到的自己,看到了一个最直观的镜像,自觉不自觉地影印下对于神秘美学的创造性转化的印记。寸丹找到了属于她的题材,找到了她最能够表达灵魂震颤和灵魂起飞的载体,本质上是她对“精神母语”的认领,是她与文化根系的深度对话。这种选择并非偶然,既是楚地文化在其散文诗中的顽强显影,更是一个成熟作家为灵魂找到的永恒锚点。而巫文化中“通神达灵”的思维特质,以及这种受通灵观念影响所构建的叙事,恰与她追求的“灵魂起飞”的状态形成共振。诗中那些关于生死、生命、人生的原始追问和思考,则成为她散文诗表达直觉超验的结构性框架,诠释着生命在现实与幻境间的永恒摆荡,而其文本也具有了超越时空的永恒性,形成了独具神秘色彩的文学特质。
寸丹在《镜像中的我》里说:“语言一经说出或写出,她表达的就是思想,紧贴着你的灵魂的气息,是你的微缩的你”。正因为如此,诚如她在《镜像中的我》书中类似“后记”里所说:“无论怎样,我深信,我所呈现的世界,那是属于我的秘境。”
因此,寸丹的文字因子里蕴含着湘楚文化所特有的深层密码,表现出诗人对生命归宿的哲学思考,也赋予了她散文诗神秘、浪漫的气质。
因此,卜寸丹的书写是自觉的,方向感很强的自觉,是将散文诗视为高贵文体而不轻易书写的自觉,因此,她的散文诗书写,也就必然体现出一种具有方向感的精神飞升的追求。
5、
卜寸丹有个很想长羽毛的幻想,她太喜欢说自己想要长出羽毛来。她在诗里这么说:
“我是个长着羽毛的孩子。这是我的骄傲,这也使我获得异质而附加的落寞,尽管这种清欢也是我所快乐的。我渴望飞在空中。”
“我深知羽毛的好处,而迷恋于飞行。”
“那天,我在阳光下扇动翅膀。多么斑斓而充满力量的羽毛啊。”
“飞,是我的本能。”
这是因为:寸丹酷爱飞翔,因为太爱飞了;她沉迷于飞行之中,想要飞离尘世,而且要带着她的文字飞离俗地。然而,她又很矛盾,她想飞翔蓝天,又想立足大地。
“我在空中飞翔,我会投下阴影吗?”
她飞起来了,王久辛说她“飞了,却又落了。”
然而,她很坚强,也感到自慰地说:“我摸了摸身上的羽毛,它们都还在。”这是她《镜像中的我》第“1”断片里的第一句话。
飞与想飞,成为寸丹的精神支点,也是她散文诗的精神内核。《镜像中的我·13》中这样写道:
我的父亲,我曾经描述过他只在黑夜里张开翅膀的父亲,永归黑夜。他仅在城中留下一个小小的房子,留下我们在小小房子里历练、试飞的记忆。
多么令人沉醉的时光啊!
“你会飞起来,孩子,你甚者不需要风!”他说,“张开你翅膀,孩子,你看,你那么完美,你不需要任何依托。”
父亲希望他能够飞起来,这是望子成龙。没有哪个家长不望子成龙的。父亲从小就灌输给她飞的意识和意义,父亲也将飞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,而且父亲坚信她能够不负飞的厚望。
《镜像中的我》第“27”中这样写道:
“我是一个长着羽毛的孩子。她从不忌惮那些异样的目光,或人言。而我的父亲用她一生告诉了我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是什么样子,一个父亲是什么样子,一个孩子,获取多少爱是最恰当的。他在黑夜里告诉我怎样振翅飞翔,他亦告诉我怎样敛翅,怎样用片羽散发淡淡的光,怎样在孤寂中坚守倔强的内心。他说:“恶魔端坐在镜中,但,你要看到自己。”
她敬仰父亲,父亲是她心中的神,是她的精神依靠,力量源泉。寸丹非常骄傲地成为这个身怀绝技者的女儿,更因为她有这么个希望她能够飞、也教会了她如何飞的父亲。因此,她也“从不忌惮那些异样的目光,或人言”。要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啦,能够做到这一点也确实太厉害啦!这让我看到了一个貌似文弱而内心极其强悍的卜寸丹!
寸丹的外表很文弱,说她的样子弱不禁风,可能没有人说我是贬低了她,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留给我的深刻印象;第二次见面,由神交一下子成为深交,我说她是女强人,熟悉她的人也不会说我在奉承她。我总感到她太难了,在诗歌不太景气的当下,在诗刊发行量雪崩式下跌的当下,带领了三五个年青人,经营一本全国性的杂志,一本发行量最大的诗刊。而我们正于这本杂志,看出她特强的方向感,看出她特好的飞行状态。她是《散文诗》的掌门,是这本杂志的魂,是这本杂志质量指标的制定者,也是严格的质量把关人。《散文诗》创刊主编邹岳汉,是香港回归时我们在香港会议上熟悉的;第二任主编冯明德,发表过我的作品,我也在《散文诗美学》中写到他;卜寸丹接任主编,杂志从形式到内容均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。我时常听说某杂志江河日下,还真未听说《散文诗》也在滑坡。我这是在谈寸丹的散文诗吗?我相信,这应该也不算是题外话。
寸丹将她骨子里的那股犟劲,那种执拗,同样表现在她的散文诗上,她发誓要“超越自己”。她说“如果我不能超越于我”。这话没有了下文,这是她故意为之的,下文可想而知。这是需要有多少自信力的啊!她坚信自己不能也不能不“超越自己”。我读到这句似未说完的话,心里不禁一震,我听到了生命最本真的力量叩问灵魂的回响,心灵被活力四射的强大内心搏动所撞击的感动。曾以散文诗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泰戈尔说:“当我们最初具有美感时,美的那种桀骜不驯性,似乎想以猛击一掌来唤醒我们。”读卜寸丹散文诗,我也有一种被猛击一掌了的感觉。我觉得她骨子里,她诗的骨子里,隐密很深却又隐密不住的就是一种“桀骜不驯的美”。她说:“我们在空气的镜中看到裸露的自己,我们是在丢弃自己早已破碎的雏形”。她发现了镜像中的我已经蜕变,她也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自我,一个诗性的自我,一个能够飞也飞起来了的自我。
6、
寸丹送我的一本小书,越读越沉,比我读过的不少很厚很厚的大书,要大要厚要沉。
在追求数量、追求厚度的当下,寸丹将自己的文字提纯了又提纯,压缩了再压缩,小到了不能再小,就像王维的诗,越写越小,越写越短,小到不能再小的五言四行。
寸丹直言她对语言是很节制的。像她这样的水准,像她这样的状态,本来是可以多出几本散文诗集的。她认为,散文诗是个高贵的文体。因此,她的散文诗写作惜墨如金,写得绝去臃肿的精粹,写不到超越别人、也超越自己的时候就不写。她的散文诗,将人性的复杂和矛盾制造成强劲的张力,营造出一种紧张感和动态感,恰似飞鸟振翅时的飞升与下坠,让短小精微的文本有了沉郁而凝重的分量,折射出超越极限的生命质感。
卜寸丹办刊,与她的散文诗创作,都很有活力,很有朝气,甚至很新潮,很年青。我也感到她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青很多,只是没好意思问她芳龄几何。1987年她就获得“散文诗年度奖”。1989年卜寸丹在“第十届全国散文诗笔会”发言说:“诗人应有属于自己的宗教与信仰。一个诗人只有具备了自身完备的诗歌体系,他才能打开自己独有的语言空间,叙事路径,兼具强大的精神气场,持续坚定地走自己的路。”那个时候就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来,那时我还没涉猎散文诗呢,我的第一篇散文诗理论文章发表在1990年,题目是《当代散文诗之审美观照——兼论散文诗之危困》。如果当时我认识卜寸丹,也读过她和他们这一群散文诗人们的散文诗,我的那篇文章就不会写成那个样子了。
初稿于2025.6.18
修改于2025.12.5